《漆中之黑》

[澳]杜可风 著

张熠如、张露婷 译

(资料图片)

杜可风

杜可风与王家卫

这几天，许多影迷奔走在观看上海国际电影节展映的路上，与光影重聚。在华语电影世界里，谈到光影艺术的美学，不能不提摄影师杜可风，有的影迷甚至说，“当你喜欢王家卫的时候，也许只是喜欢杜可风。”

电影《阿飞正传》海报

上世纪九十年代，杜可风与王家卫合作诞生了一批经典影片，他掌镜了《阿飞正传》《重庆森林》《春光乍泄》《花样年华》……镜头里定格了张国荣、张曼玉、梁朝伟、王菲等一众演员最好的年华。他把自己当作演员的第一个观众，认为越沉浸越能抓住演员的瞬间情绪。如今，那个时代的许多名字已成为了回忆，而杜可风今年再度频频被提及。

社交网络上，总有年轻人在上海街头的咖啡馆、市集偶遇在此旅居的杜可风，打招呼合影一气呵成，随意如弄堂里走出的老爷叔。今年先是他的首个国内展览“如果没有你—— 杜可风个展”在上海举办，接着随笔集《漆中之黑》由上海文艺出版社推出。

这本书里藏着杜可风的青春以及细节丰富的电影黄金时代，他从自己十八岁离开家、成为海员周游世界开始，讲述了自己如何从零出发，一步步成为电影摄影大师之路，其中不仅有传奇的冒险经历，也有沉淀的感悟与思考，当然，最重要的是用独具个性、灵动幽默的文笔，书写了他对于电影特别对于中国电影的热爱，其中大量片场照片更唤醒了影迷的回忆。

以下是书里的分享。

我们眼中的城市

许多亚洲城市看上去都很有凌乱的美感。因此，在多数亚洲电影中，我们都会用浅景深和长镜头来避免这种乱。如果这些无关紧要的元素占据了画面，观众的注意力就会被分散。

在《重庆森林》里，我们想营造出人群中的孤独感：王菲在“午夜特快”快餐店里上班，在她身后，奔赴聚会的人群熙熙攘攘，勾勒出她独自工作的画面。

我们还用手持镜头，拍摄了一组林青霞快步穿梭在混乱、狼藉的重庆大厦里的画面——在这充满危险的世界中，她也遭遇着威胁。

所有艺术都可以追根溯源。艺术，其实就是在寻求改变、拒绝改变，或者，对改变做出回应。就是这么简单。

在《堕落天使》中，我们用了超广角镜头，因为之前的《重庆森林》已经用了太多长镜头。

超广角镜头充满挑战性和不确定性，我们需要让一切都在画面中妥善地呈现。因此，不同位置间的连贯性、演员和摄影机的动线、不同场景里的光线大小，对每个场景来说都至关重要，也决定着我们的整场电影实验。

力所能及

当时，我们正在伊瓜苏瀑布拍摄《春光乍泄》。那是世界上最大的瀑布之一，位于阿根廷、巴西和巴拉圭三国交界处。

瀑布的水流下落得又快又急，以至于当它撞击到峡谷底部时，水花会溅得和瀑布一样高。空气里弥漫着水汽，一片氤氲。

水汽模糊了镜头。我们试着把它擦干，但往往一条镜头才拍到一半，上面就又有水汽了，我们甚至没法从镜头里看清梁朝伟的脸。

我的助理说：“这下麻烦大了。”

我回他：“我倒觉得，这是个好机会。”

其实，我只是在拖延时间。我也想弄清楚我们到底如何去进行拍摄这个镜头。

突然，我灵机一动：“要不就让水汽附着在镜头上吧？”

我的助理附和道：“也是，毕竟我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。”

于是，我把镜头向演员推了过去。

水汽很快就晕染了整个画面，梁朝伟的身影逐渐变得一片模糊。

在我靠近梁朝伟时，他已经完全消失了。整个画面都空荡荡、白茫茫的。雾气彻底将他笼罩。

这条镜头看上去棒极了！简直是神来之笔。

王家卫非常高兴：“就是这种感觉！我们渲染出了他的孤独和迷茫。”

我点点头。如今，我终于明白，无论怎样，办法总比困难要多。

不会再有下次了

拍摄《水中仙》的第一周，尼尔就解雇了近一半的剧组人员。不知为何，我却没有被他解雇。

大部分时间里，我们都日以继夜地拍摄。尼尔并不是个随和的人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，他也热情了起来。

他会夸我“这场景绝了”或者“这镜头太棒了”，而我总会回答他说，“不会再有下次了。”

可我们却不断地迎来了下一次、再下一次。然后他就不停地赞叹，我就不停地提醒他“不会再有下次了”，以至于我最终明白，这可能就是最完美的墓志铭。

亲爱的读者，面对我的这部作品时，也请保持真实。

“不会再有下次了。”这就是我的墓志铭。

资料：上海文艺出版社

编辑：李初臻妮

上观号作者：书香上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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